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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死亡的暗影
  秦燕横、邱断刀、孟青楼三人都死了,在两天之内,本来准备三十天后在飞来峰战黑道三大高手,全都死得离奇。

 剩下的两名出战者,其中黄山派的英萧杀,始终还未向“飞鱼塘”飞鱼山庄庄主、白道武林盟主沈星南报道。

 黄山派近年来一向形式诡秘,但不失侠义作风,而黄山之杰英萧杀,行踪更是飘忽神秘。

 英萧杀未投入黄山派之前,他还是一个杀手,要不是他刺杀黑迦山老怪九幽子于玄牝门内,又把瓢媪毒妪刺杀于神木宫,在暗杀白发魔女邱深深于五台上,现下武林魔消道长的声势,当不至如此稳定。

 英萧杀虽不会在“黑白道”金印比武前住在飞鱼塘,但届时一定会赶到。

 这三人的死,对他而言,只是嘴边挂了半个冷笑。

 他既不怕,也不伤心,对他而言,死了三个同道高手,只是增多了他扬名立万的机会,增长了黄山派趋重要的势力。

 他知道敌人下一个对象,可能是他,也可能是宋晚灯。

 他希望对方先找他。

 因为他最清楚宋晚灯的功夫。他不希望手刃暗杀邱、孟、秦三人凶手的消息,是从飞鱼塘山庄庄主沈星南首徒宋晚灯处传来。

 他在“醉鲸楼”吃过晚饭,走了下来,出了城门,往飞鱼山庄赶去。

 走了半里,一个荒僻山坳所在,两个强盗正拦路洗劫一对可怜的老夫妇。

 英萧杀并没有停下来。

 他在老夫妇的哀告和强盗的恣笑声中,不急不徐地走过,头也不回,甚至有一个强盗笑他:“那种蛋王八怎么敢挑梁子!”他也毫无所动。

 直至走了三、四里路,幕荒凉,一个半死不活的书生,敢情是给毒蛇咬了一口,腿上汨汨淌着血,伸手要他扶持,他也不予理会。

 他迳自走着,又过了两里路的光景,夜渐至,一颗大树旁传来女子的哀呼,和一人怒骂:“叫!叫什么叫!老子跟你快活快活,没到时间叫个!”

 那女的看见有人前来,哀声叫道:“壮士,救命,救命啊…”英萧杀站住。

 他的双眼燃起了奇异的光芒,视线落在女子竭力企图掩遮被撕剥衣衫的脯上,在暮色中浮起匀美的弧形,令英萧杀体内,燃烧着一股兽望。

 他心底暗忖:既然是你们这些旁门左道暗设的圈套,我就杀而灭口,取而代之又何妨?嘴边挂了半截冷笑,向两人纠处走去,冷然站住。

 那壮汉见有人近前,怒叱道:“滚开,别坏大爷的好事!”

 英萧杀冷冷地道:“桥老三,是你要我来坏你的事的。”

 那壮汉一愕,反手拔出风刀。

 他拔刀虽快,但刀抄在手时,英萧杀的剑已穿过他的咽喉。

 英萧杀缓缓地出了剑峰,鲜血在那女子的体上,那雪肤溅上了怵目惊心的血花,英萧杀喉头一阵搐动。

 那女子散发披脸,在暮色中想站起来,怯生生地说:“多谢英雄相救…”英萧杀看着她,并没有去扶她。

 那女子娇弱无力地一簸眼看就要跌倒,哀呼半声,英萧杀一手扯住她的头发,扳她倒地,覆身而上,扯开她的衣襟,出滑如凝脂的肢,英萧杀扳开她扭动的双腿,现出发十分茂盛的地方,不待她哀呼半声,便把烫热的身子挨下去。

 那女子的哀鸣令他起了一种疯狂的残酷的快意,那扭动也变成一种送,使他犹如瀑布上一泻千丈的小艇,在怒涛中跌不已。

 那女子也媚眼关闭,十分动情,英萧杀却在这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:“夜合花和妃子,你骗不了我的。”

 说完这句话,英萧杀就在极度的酣畅疯狂中,倏地滚了开去。他疾地滚开的同时,手中漾起了一片虹,有人惨叫一声。

 他的剑刺入背后那人后心,那人手中的朴刀,正砍在原本英萧杀的位置,而今朴刀砍入和妃子的脯中。

 那人痛哼半声,便已倒下,正是原先英萧杀遇见的两个强盗之一。

 其余四名包围者也震讶于英萧杀的出手。这四名正是那给蛇咬的书生、老夫妇和另一名“强盗”

 书生道:“没想到在这种关头,你还能保持警觉。”

 英萧杀道:“凭你一句没想到,吃这行饭的早该死十次。”

 他冷冷地加了一句:“报上名来。”然后凝视自己像一潭碧水般的古剑。

 书生冷笑道:“铁成山丧门书生巢荣!”

 另一名“强盗”因同伴之死而厉吼道:“天宫白虎堂坛主‘石火神雷’唐一!”

 老人沉声道:“天宫朱雀堂坛主青雷子”

 老妇也道:“天宫朱雀堂香主斩鬼婆婆”

 英萧杀道:“好,我剑下不杀无名之辈,你们都是已成名的人物。”

 巢荣冷冷笑道:“姓萧的,你少卖狂!”

 说着泼风刀一扬,蓦然间,已打出七枚“秘魔丧门箭”!英萧杀忽然提起地上和妃子的死尸,七箭都钉在她的体上,但青雷子和斩鬼婆婆同时分左右攻到。

 英萧杀大喝一声,将和妃子尸身推出,回身剑,向斩鬼婆婆。

 斩鬼婆婆的苗山斩鬼刀长九尺九寸,远比剑长,她当然不怕英萧杀的剑。

 她有绝对的信心在英萧杀的剑未触及她袖口前以把他的头颅斩落。

 青雷子用的是一种短兵器。叫做:“护手双戚”是斧钺的一种,正急攻英萧杀的背后。

 但在这刹那间,英萧杀的攻势完全变了。

 他手中长剑不知怎地,已反肘刺出,刺在青雷子前,脚下一踢,地上的风刀而出,将斩鬼婆婆穿腹而过。

 英萧杀踢地而起,避过唐一的笔挝,在巢荣未及推开扑面而来的和妃子尸体前,一个指凿已击碎了他的喉核。

 只不过眨眼光景,斩鬼婆婆、青雷子、巢荣三人都倒地而死。

 场中只剩下了英箫杀和唐一。

 英萧杀淡淡的道:“你要自杀,还是我动手?”

 在他心目中,唐一已经不折不扣是一个死人无异。

 却在这时候,那棵大树背后,缓缓踱出一个人,这时天色已十分昏黯,这人身材高瘦,模样看不清楚,但在黝暗中一双眼睛,像寒光一般亮。

 英萧杀心中一惊,道:“谁?”

 唐一趁机悄没声息的把笔挝以飞隼穿云般宕击而至!

 英萧杀头也不回地剑鞘一架,架住笔挝,剑尖已刺入唐一的眉心!就在这一手刹那,英萧杀虽杀了唐一,但因双手剧烈的动作而急了几口气。

 这几下急虽似已把在心头上的寒气消除,但心房不一阵加速狂跳。

 英萧杀心感诧异,竭力想抑制心脏急速跳动,但愈是压抑,愈是跳得不可收拾,心头一下一下的力撞,以致英萧杀左手按在口上几乎也给震开去。

 每一下狂跳,使英萧杀觉得血大量的放出去,到了四肢百骸,还未及收回来,又是第二下巨跳,直跳得似要把全身充成一个血球为止!英萧杀喉间一阵狂跳,他竭力敛神,举起剑尖,极力要反守为攻,全力对敌人发出一击,以解危困。

 由于血的狂充,使他举起了手臂,觉得像举起了麻花糖一般,而脚跟也不觉翘起,耳鸣头晕,犹如七千张铁拔在他四面八方狠命敲打一般。

 其中响得最洪烈的是鼓声。

 他又发现鼓声来自他的心跳声。

 他无法止住心跳,他只有拼命全力一击,杀掉那妖人,破掉这妖法。

 他踮起脚尖,勉力举起了剑锋,蓄势待发,忽“叭”的一声,双耳、鼻孔、双眼、嘴巴,一齐出一道血泉。

 他的人彷佛一个充气到极点的橡球,忽然爆裂开来,整个人也瘪了下去。

 那暮色中的人一言不发,直看至英萧杀眼眶破裂、五官溢血之后,才一声不响的回到了树后,没入了暮色之中。

 英萧杀死的时候,在城里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,沈星南的女儿沈绛红,正兴高采烈的跟她三个同门在看戏。

 其实跟她一起看戏的同门共有四个,他们是孟晚唐、宋晚灯、楚晚弓与傅晚飞,但其中傅晚飞出身微寒,跟沈星南的亲属关系也最薄弱,武功也最低,除了师傅沈星南之外,大家多当他是小下人,不视作同门看待。

 江湖上人传说的“飞鱼四小”便是沈绛红、孟晚唐、宋晚灯与楚晚弓,也没有傅晚飞的份,一般而言,武林中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个人。

 傅晚飞也无所谓。

 他最喜欢的是玩乐,对于武功练不练得成,他并在意。至于三个师兄对他颐指气使,他也毫无怨言。沈绛红对他更是常常作,不过他一见到这小师妹,心里就甜滋滋的,做牛做马也无怨怼。

 由此,傅晚飞常被认作是练功靶子,被打得皮伤肿,而且还常常代人受过。譬如有一次,沈绛红跟楚晚弓吵翻了,夜里就叫傅晚飞端一壶莲子羹给他喝,楚晚弓喝了之后,大泻十三趟,狠狠地把傅晚飞揍了一顿,问是谁的主意,要去禀告师傅,傅晚飞因见沈绛红不住跟他打眼色,心里不忍,胆气一豪,便道:“是我下的。”

 楚晚弓倒是一怔:“你为什么要下毒?”

 傅晚飞只好扯了个谎:“因为平你常欺侮我。”

 于是楚晚弓走报沈星南,沈星南也没怎么罚他,但在武功方面就越发少教他;傅晚飞也乐得清闲,平素喜欢画画抓鸟,到处游玩,练功愈少。

 这天清早沈绛红出的主意,要进城看“秋胡戏”楚晚弓、孟晚唐自是赞成,宋晚灯却有顾虑。

 “你还迟疑什么嘛。”沈绛红红彤彤的小脸却嘟起了腮帮子,很不以为然。

 “我…”宋晚灯在同辈中武功最高,高出楚晚弓、孟晚唐数倍以上,为沈星南最得意的弟子。

 “去嘛,去嘛!”楚晚弓怂恿道。

 “听说点苍派邱断刀师哥,括苍孟青楼孟师哥出了意外,雁秦燕横秦师哥正在追查事情真相,师傅不给我们出去的。”宋晚灯是三十天后与“天宫”的黑道高手决战的五人之一。

 在这五人当中,以英萧杀最有盛名。孟青楼诗酒风,见著江湖;而邱断刀杀人最多;秦燕横最有侠名。

 五人中最年轻的是宋晚灯。

 但若论武功,宋晚灯只怕是五人中武艺最卓越的,这点连最心高气傲的点苍、括苍、黄山、雁四派也一致公认的。

 自从“无助门”因惨祸而息隐江湖,不能再主持“刀柄会”后,支持“武林白道总盟”的六大天柱中,便以“飞鱼山庄”声势最盛,而人人也以飞鱼山庄庄主沈星南马首是瞻。

 沈星南的武功,自然已至化境,而他的首徒宋晚灯,高达六尺,轩昂之躯,甚见气势,在沈星南细心调教为“飞鱼山庄”战“天宫”的代表,他的武功,自然非同小可。

 饶是睥睨不群的英萧杀,也对他非常服膺,因为在一场私下比武里,英萧杀在十招之内,被宋晚灯劈手将他手中的古剑夺了过来,再回他间的剑鞘里去,至此,英萧杀对他可是心服口服。

 当时,宋晚灯等仍不知英萧杀被杀的事,连秦燕横的死也未传到,沈星南已瞧出苗头不对,不让宋晚灯等出门。

 但是沈绛红自幼娇生惯养,才不管得这么多,她又私心极喜欢大师哥的英豪,便一跺足撒娇道:“你不去,我以后都不睬你了。”

 宋晚灯给这一跺脚,心里砰地一跳,什么顾虑都抛云外,眼前小师妹娇俏可喜,比什么都重要。

 楚晚弓等自是起哄。孟晚唐建议道:“如果大师兄怕回来受责,咱们抓四师弟去就行了!”

 宋晚灯没听懂他的意思,双眉一扬。

 孟晚唐笑道:“到时在师父面前,事情往小子身上推不就应付过去了吗!”

 宋晚灯皱眉道:“就怕那浑小子不肯认。”

 “怕他不认?”孟晚唐冷笑道:“他也有份去看。”

 “到时不认,有小师妹在,包管他认。”楚晚弓笑道。

 沈绛红粉脸红扑扑的,偷偷白了宋晚灯一眼,娇嗔地道:“是嘛,你要不去,我可有人同去。”

 宋晚灯听了,心里对傅晚飞更加火恼了几分,便道:“去,有什么不去的!”

 于是“飞鱼山庄”的四男一女,偷偷溜到城里去看戏。戏台子当琅当琅的上乐起来,沈绛红因为飞鱼山庄威名的关系,坐在前排,嚼着瓜子,好不威风。

 戏上演了三折,沈绛红竖着柳眉,翘着红,对那秋胡以一饼黄金引小娘子相从,沈绛红“嗤”地一笑,楚晚弓、宋晚灯、孟晚唐、傅晚飞都一齐望向她。

 沈绛红把咬着指甲的手放下,嫣然一笑倒:“秋胡太小家子气了,该把囊里银子都掏出来…”

 宋晚灯有些不以为然,正想反驳,这时正旦在那竖眉儿瞪杏目唱那“三熬”使得场里轰然一阵叫好,打断了宋晚灯的思

 孟晚唐道:“大师哥,你歇歇吧,这金弓我替你挽了吧。”

 原来宋晚灯虽然出来看戏,心里也有防备,他是沈星南的得意弟子,沈星南的一手金弓十二矢的箭术也传了他,他背着金弓、银箭、七壶出来,人人一看便知他是“飞鱼山庄”年轻一辈的代表人物宋晚灯。

 他的金弓银箭,十分沉重,坐着看戏当然不舒服,看了一回,也融到戏里去了,心里比较不防备,孟晚唐巴结地替他除下了弓箭,却又交给坐在一旁的傅晚飞拿着。

 傅晚飞替人拿惯了东西,也不在意,一面看着戏,一面偷瞥沈绛红美丽已极的侧面,心里就很足。

 这时候,戏唱到第四折,很多人起座回座,谁也没有注意到,一个脸上有痣的瘦长个子,走过五小,在傅晚飞的左侧坐了下来。

 这时候傅晚飞是坐在最左侧,孟晚唐在傅晚飞的右边,过去是沈绛红,再过去是宋晚灯以及楚晚弓。

 换句话说,沈绛红居中,嗑着瓜子,在跟旁边的宋晚灯说话。

 那人走过五人的身前的时候,只冷冷地扫过每个人一眼,但五人都没有注意到。

 他的视线曾在傅晚飞提着的金弓上停了一停,又转而落在其置放腿上的银箭、彩壶。

 然后他便坐下来。

 就坐在傅晚飞的身边。

 傅晚飞忽然觉得,他左边身子毫没来由的麻痹了一下,这只是瞬息间的事,他的感觉又恢复了正常。

 不过他还是感觉到彷佛有一头无声的疯犬向他咧着尖齿,那情形就像他一脚踏入了泥沼而一尾鳄鱼正向他潜近一般。

 傅晚飞的感觉特别敏锐,但他对事情,却很少在意。

 所以他也没有特别留意会发生一些事情。

 在兴高采烈、意气霓云的侠女看戏的时候,谁也不会意料到死亡的阴影,已经越过他们的头顶。 kUWo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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