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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九章 白桦和子
  (一)

 于是曦和半下午从皇宫后门溜进来的时候,被霍沐礼逮了个正着。睍莼璩晓

 因后门进来是一个颇大的后花园,彼时后花园里摆着一张龙椅,霍沐礼就悠闲地坐在龙椅上边喝茶边赏花。身边一边是太监总管,一边是垂首的莲儿。

 莲儿偷偷看向曦和的眼神,似在说:公主殿下,莲儿已经尽力了。

 曦和不慌不忙,掸了掸一身公子长衫,走过去霍沐礼面前,咳了两声道:“皇上今怎的得闲来后花园了?奏折看完了吗,史书兵法要每都读不可落下,今不用招大臣议事?膪”

 霍沐礼也不慌不忙,起身道:“皇姐不必担心,皇姐说的那些朕都做过了,只是今效率比较高,故而忙完了时辰还早。”他围着曦和转了一圈上下打量,笑眯眯的,“今皇姐出宫去会朋友,也完事了?”

 “完事了,这不就回来了么。”曦和道。

 霍沐礼惊讶地问:“原来皇姐的友谊还延伸到了宫外啊,做弟弟的怎么不知道?不知都是哪家府上的朋友呢?是公子还是小姐?极”

 “嗯是个把志同道合的朋友。”曦和含糊应了一句,然后就招莲儿和霍沐礼身边的太监,将话题跳开了去,“今晚吃什么?皇上我们是不是许久没有野炊了?不如你们下去准备一下,一会儿在御花园里野炊。对了,多准备一些皇上喜欢的鹿。”

 太监总管和莲儿领命下去了,霍沐礼着嘴角问曦和:“朕何时喜欢鹿了?”

 曦和道:“那个对男人好,你多吃一些总无错。后宫佳丽,等着你变得益强壮。”

 说起这后宫佳丽,没有几个。都是与朝中重臣有裙带关系,霍沐礼登基初期,曦和为了稳住朝纲而让他娶的。

 当皇帝,在这方面,没有喜不喜的权利。就好比莲儿,在霍沐礼心中不一般,他还是要按捺住那份情感,宁愿莲儿就这样陪在曦和身边。

 几位妃嫔入后宫以后霍沐礼也不咸不淡,偶尔过去宿个一两晚。像这种与自家阿姊一起野炊的事情,霍沐礼不会带上后宫妃嫔。不然祥和的天伦之乐就变了味道。

 从前姐弟俩在宫中没有少开小灶过,鉴于在室内的时候烧坏过不少东西,久而久之才将活动场地搬到了天大地大的御花园。

 晚间,曦和烤了鹿给霍沐礼,将他嘴巴住不让他有机会说话。莲儿奉曦和的命看着霍沐礼将所有鹿都吃完,然后还要吃一截鹿鞭。

 但吃鹿鞭这种事情,霍沐礼能让莲儿看着吗?他见莲儿认真地盯着自己,不由停下了动作,心中悸动不已,面上仍镇定道:“莲儿,转过去。”

 恰逢曦和似笑非笑地吹了一声口哨,莲儿鼓起勇气道:“看着皇上吃完莲儿才放心。”

 霍沐礼无语,自己转了过去。

 后来曦和又烤了一些别的食,让莲儿和太监总管一起吃。

 炊食过后,曦和将太监总管和莲儿纷纷支走,看着一脸郁的霍沐礼,随手拿着一只烤翅啃了两下,挑眉道:“莲儿总不能跟我一辈子。”

 霍沐礼身体微微震了震,没说话。

 (二)

 她便继续道:“将来若是我嫁去东曜了,她总不能跟我去东曜。我舍得,可能皇上也舍不得。”

 “怎会舍不得。”霍沐礼抿,言不由衷地闷出了一句话。

 曦和笑了两声,道:“既然舍得,那过两我便给她相几位顺眼的京城少爷,让她自己选一位嫁随了,皇上觉得如何?”

 霍沐礼蹙起了眉,道:“不如何。”

 “若她愿意,你放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好,莫辜负就是。身在皇家,身不由己。”曦和熄灭了烤的火堆,酒足饭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,双手枕在脑后吹着口哨走开了。

 回到青熙宫的时候,莲儿已经在浴池备好了水。曦和走回来消了些食,也就随莲儿去了浴池,宽衣入浴。

 第二天,趁着霍沐礼早朝,曦和跟着起了个大早。一身青衣长衫,手执折扇,风度翩翩。

 莲儿在为曦和装扮的时候,看曦和眉目敛笑,幽怨道:“公主殿下每每一出宫就这般,宫外有那样好么?”

 曦和道:“你对外面的世界无寄托,自然不知其美妙之处。”

 “是不是…”莲儿试探地问,“殿下去见朋友所以开心?殿下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?是上次莲儿看见的那位?”

 曦和笑而不语。

 莲儿兀自又揣测道:“殿下这般男装面人,殿下的朋友若是女子只怕要被殿下得神魂颠倒,但殿下又不是薄情寡义之人理应不会去欺骗女子的感情。殿下的朋友若是男子,为何又不以女子身份见他呢,是怕他知道殿下是女子会喜欢上殿下?”这种揣测委实是合情又合理,不等曦和句话,她自己就被自己的观点说服,点点头,“如此看来,殿下的朋友一定是男子。”

 “随你怎么猜”曦和在铜镜前照了照,扇骨轻轻敲了一下莲儿的头,“只是莫要在皇上面前说。”

 见曦和要走,莲儿在后面追上,惊道:“莫非真的是男子?殿下使不得,万一他要是心怀不轨怎么办?怎能轻易在外面陌生男子做朋友呢?”她有些和霍沐礼一样担心曦和了。

 “他不是一般的男子。”曦和这么说的时候,红一勾,说不出的妩媚多情。“莲儿,你便在青熙宫守着,下午我自会回来。若是皇上来了,你用你的手段拖住他便是。”

 “莲儿已经没有手段了!”

 曦和回眸一笑:“最致命的,美人计。”

 今曦和来得甚早,马儿到达水岸边时,晨间薄凉的雾气还没散去,将曦和整个人都染上了薄凉的意。

 原本她以为,对面别院里的人是看不见她到来的。她下马将马儿栓好,来回跺脚手,打算等雾气散开了再叫白桦过来接。不想才一会儿,就听到了哗啦被木桨拂开的轻微水声。

 (三)待到水声近,船儿在蒙的雾气中若隐若现。一身白衣英风华,三千墨发柔顺无疆。她喝着气,看着白桦划船而来,身形被白雾熏得清清淡淡,仿佛只是一抹幻影,想去追逐的时候就无踪无迹了。

 但白桦这个人,是真真实实的,站在羲和的面前,畔含有淡淡的笑。

 曦和没察觉到,自己眉眼舒展璀璨若少女时明媚无暇的笑有多么惹眼,就那般望着白桦,道:“我还以为,你看不见我来。”

 白桦低着眼眸,亦是定定安静地看着她,道:“我听见马蹄声了。”

 曦和道:“来来往往那么多马蹄声,你听见了都过来看一次,岂不是很累?”

 “你的和他们的不一样。”白桦温温道,“今天凉,很快便入冬了,又这样大的雾,你来的时候还是穿这样单薄。子毓兄要是受了风寒该怎么办。”

 曦和不在意地笑笑,说道:“出门的时候倒没有十分在意,不过也不要紧。”

 不顾身份之别,白桦将自己的外袍了下来披在曦和的肩上,见曦和有些过意不去,他便道:“先披着,水面上的雾更寒。”

 曦和道:“白桦兄有心了。”

 白桦角扬起浅浅的弧度,牵起了曦和的手,带着她走向小船。若是教旁人看见了两个男人相互执手恐要议论一番,只是曦和习惯了白桦这一动作。

 她知道他没有恶意,有的全是朋友间的诚意。连下来,便已习惯了白桦这一体贴的动作。

 一点也没有感到不舒服。

 他掌心里的温度,温温润润的,十分暖人心意。

 进了别院以后,白桦在房间里点了暖香,书童又善解人意地送来清酒和火炉。煮酒暖身,情趣高雅。

 说来也奇,以往在宫中的时候,曦和是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棋师,棋艺一直都不见长。如今只是来白桦这里的一段日子,就有了明显的进步。

 她每逢和白桦下棋的时候,都当做是一场模拟之战。渐渐下棋的时候将棋局联想成战场也变得得心应手起来,能和白桦这个懂兵法的人较量,是一件快意的事情。

 曦和把玩着棋子,与白桦玩笑道:“白桦兄觉得,我要是亲临战场,能不能当个小将军?”

 白桦不客气道:“子毓生得柔弱,若真是要上战场,条件恶劣真实箭,伤到了真真令人心痛。当将军怕是难以服众”他看了眼曦和,眸中笑意点点,“将军都是汉子去当的,你倒适合处于军帷之中”白皙的手指执一白子,落入棋局,“成为运筹帷幄的军师。像子毓这样的容貌,若生来为女子,定是倾国倾城。”

 白桦毫不含蓄、谈吐得宜的夸赞,让曦和愣了半晌。直到白桦提醒她该她落子了才回过神来,心中又是一动,道:“白桦兄很会夸人。”边的笑意媚人酥骨,一丝不漏地全部落进白桦的眼中。

 白桦道:“一般人我不夸,就只夸过子毓。”

 他已经不称呼曦和“子毓兄”了。

 (四)

 喝了几杯酒,浑身开始暖洋洋了起来。雾气散开了去,暖金色的阳光丝丝穿透云层,将别院前面的水面都照耀得金光闪闪。

 曦和没将白桦这里当做是外人的地方,自然在这里用了午膳。午膳比不上宫中的膳肴精致,但却是两位书童尽心尽力做的,也相当合曦和口味。

 饭食间,白桦道:“后山,有一片白桦林,红叶白树,你想去看看么?”

 曦和眯着眼睛,看着白桦笑:“莫不是白桦兄的名字就是因此而来?”

 白桦不以为然地挑挑眉,道:“巧合而已。”

 兴许是巧合。但曦和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感觉。以前她不在乎白桦这个人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,连白桦这个名字是真是假都不在乎。

 现在,她觉得有点不妙。她想要去了解白桦。

 下午曦和还是随白桦去了后山的白桦林。入目林间,果真是红叶白树。

 白桦的树干皆是银色,树叶皆是红色。这个时节,红叶纷纷飘落,在地面上铺了松松软软的一层,脚踩在上面十分舒服。

 怎料,曦和一心只顾着仰头看风景,忽略了脚下,倏而一脚没踩稳,身体便往前直直倾倒了下去。

 白桦眼疾手快,手臂揽过曦和的,就将她拉起来,扯进了自己的怀里。

 有惊无险。

 曦和双手抵着白桦的前,自己口起伏着,同样也感受到白桦的口也起伏着。鼻间,是白桦身上的幽香,让人一样的舒服,舍不得松手身。白桦轻声问:“子毓,有没有事?”

 曦和摇头,道:“多谢白桦兄。”

 后来他们捡了一处是落叶又干净的树脚坐下歇一歇。一时两人都没有话说,陷入了让人不自在的沉默。

 最后还是曦和侧头,看着白桦的侧颜,轮廓十分俊美,问道:“白桦兄有表字么?”

 白桦回眸看着她,深深浅浅,道:“有,习之。”

 “习之,习之。”曦和念了两遍,笑了起来,抬了抬眉梢,“这个是真的罢?”

 “嗯。”

 后来,许是晨间起得太早,曦和竟在白桦林里睡着了,趴在白桦的怀里。白桦低着眉目,一直安静地看着她。忽而抬手,抚上曦和那束发的玉冠,轻轻一出里里面的白玉簪。

 青长的发丝倾泻了下来,丝毫未惊醒怀中人。修长白皙的手指,轻轻穿进那发丝之中,顺着摩挲,久久不手。

 (五)

 曦和一觉醒过来,仍旧是趴在白桦的怀里,觉得有些失礼,连忙爬起来,看见白桦淡然宁静的神情,身上还披着白桦的衣袍,不由歉意道:“真是对不起白桦兄,我竟在这里睡着了。”

 白桦笑笑,道:“子毓一有空就往我这里跑,晨间又那么早,想必是累坏了。本想将子毓带回屋中歇息,又怕惊扰了子毓。”薄凉的手指为曦和拢了拢衣裳,问,“冷么?”

 曦和摇头,想将外袍褪下来还给白桦,白桦却不肯。白桦依旧是细致地牵着曦和的手,和她一起走出了白桦林。

 她变得有些贪恋和依赖白桦手心里的温度。回宫以后,夜晚里,曦和在浴池沐浴,莲儿近身伺候,往浴汤撒花瓣。曦和趴在池沿,有些慵懒。

 不知道是怎么了,一闭眼,脑海里便会浮现出白桦的影子。牵着自己踏上了摇摇晃晃的小船儿,牵着自己走在幽静美丽的白桦林里。

 她喜欢他牵着自己。尽管没有多余的意思,尽管自己在他眼里是一个男人。

 只是这样的想法,很快便被现实打破了。

 曦和去了束发的玉冠,将长发松散下来,映衬着瘦显的下巴,一张莹白的玉面极为精致。

 她看着手中的玉冠,变了脸色。

 玉冠中的白玉簪不知何时,竟变成了紫玉簪。

 这不难想象,是何人在何时所为。

 只是心中十分不平静,悸动如惊涛骇席卷而来,让她拈着紫玉簪的指尖都有些颤抖。

 白桦知道她是女子了。

 知道她是女子,所以对她百般温柔,和她亲近地共乘一匹马,体贴地亲自划船过来接她,耐心地在棋艺上面指导她,不管什么时候她去,白桦都会放下旁的事,来陪她。

 是因为她是女子么?

 他喜欢她?还是只将她当做是朋友而真诚对待呢?

 曦和沐浴到很晚,直到浴汤不怎么温热了,莲儿善解人意地过来问要不要再换一次浴汤,她才发地从浴池里走出。莲儿拿干巾裹住了她的发,拭干了她的身体,为她披上一件锦衫,然后跑去榻前掌灯。

 曦和坐在前,莲儿再细心地为她拭头发。她看着莲儿低眉垂眼的动作,手里攥紧了那枚紫玉簪,心里一片茫然。

 忽然曦和就问她:“莲儿喜欢皇上么?”

 莲儿的动作一顿,脸色有些发白,道:“莲儿卑之躯,怎敢。”那双明亮的眼睛里,却压抑着沉甸甸地情感。

 皇上是她的救命恩人。像她这种纯净的女子,大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一种特殊的情感。随着时间发酵,难以自拔。

 曦和伸手摩挲着莲儿的下巴,道:“若是不喜欢,明我便为你相一个好归宿,你可愿意?”

 莲儿想也不想,口就道:“莲儿不嫁。”

 “那你是想随我去东曜还是想一直以这样的身份呆在皇宫里,能够看见皇上,心里就已知足?”

 莲儿张了张口,说不出话来。

 (六)

 曦和道:“你这女子,对感情贞得很,得不到完整的宁愿当个旁观人。但是他是帝王,生来就没有完整的感情,他唯有的就只是他一颗真心。你若明白这一点,我便让你呆在他身边,做一个爱他懂他的人。”

 莲儿红了眼圈儿,跪在曦和面前:“公主殿下…”

 “你好好想一想。在我生辰之前给我答案。”曦和起半干的长发垂落在前,而后躺了下去,挥退了莲儿。

 寝殿里的灯火依稀朦胧,曦和盖着锦被,双手放在锦被外面,拿着那支紫玉簪,细细地看着。紫玉簪的背后,刻有奇怪的纹路,她看得出了神。

 兴许以后,应当少和白桦往来。

 不然只能是泥足深陷的局面。心的悸动,那意味着什么,曦和怎可能会不知。

 只是,控制不住自己,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说服自己,再见一次也无妨。等冬季一过,白桦就走了,他与自己,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。

 第二清晨,莲儿进来服侍曦和起身,却惊讶地发现榻上早已人走被凉。

 曦和一身绛紫群裳纷纷扬扬,长发拂风往后飘飘洒洒。她一袭淡紫纱掩面,驾着高大的骏马,在京城的城门开启的瞬间,冲了出去。

 守门人都没反应过来,一道风吹得人面颊生疼,马蹄声就已远去。

 依旧是在老地方停留了下来。雾气在水面上缭绕,但不是很浓厚,隐隐约约看得见对面的光景。

 曦和负着手,眯着眼睛看着一抹白衣身影撑船而来。

 白桦在船上看见了曦和,愣住了。

 紫纱遮掩下的红一勾,她笑:“白桦兄傻了么。”

 白桦回过神来,笑笑,将船靠了岸。曦和在原地看着白桦一步步走来,那闲淡随意的步子,像是敲击在曦和的心上。她解了面纱,将自己的面貌原原本本地展现在白桦的眼前。

 若生为女子,倾国倾城。 KuwO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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