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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最后一班地铁 (
   

 在那极黑之地,一个阴沉的男声,和一个温柔的女声,对着一块并不存在的屏幕,评论着:

 “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救世主?”

 “他确实是最接近的。”

 “将一克拉的钻戒扔进垃圾箱?”

 “至少说明他个性果敢,当断则断。”

 “其他几个候选人呢?你已经放弃他们了?“

 “不,我觉得还需要继续观察。”

 “唔,你猜怎地?我已经受够了在这些候选人之间摇来晃去,这次我决定干脆一点。”

 “你的意思是?“

 “将那个直接给他。”

 “你疯了!”

 “我们没有时间等他慢慢觉悟,通过测试就是生,失败就是死,很公平。“

 “呵呵,你还真是个混蛋。”

 “关于这点我可从未否认过。”

 *

 午夜十二点,高潜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列车。

 车厢里乘客不多,几个打瞌睡的上班族,一对腻腻歪歪的情侣,还有一个肥硕的中年妇人。

 高潜身着一套笔的西装,打着领带,端坐在靠近车门的角落里,专心地盯着对面车厢壁上的屏幕。

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美女热舞,从画面上不断飘出的白色弹幕来看,这是一场个人视频直播。

 其实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内容高潜并不在意,他之所以看得目不转睛,只是不想被对面那双秀恩爱的年轻男女刺痛眼睛,也不想因为那女孩一头幽黑发亮的长发而再次想起林茜。

 林茜,是他的前女友。几个小时前,高潜刚吃完一顿分手饭。

 饭桌上的气氛其实好,高潜甚至还就着烛光讲了个冷笑话,之后他和林茜AA制地付了账。离开时,林茜说以后还做朋友,他微笑着说好,转身却将衣兜里已经攥得汗的锦盒抛进了垃圾箱。他不知道林茜是否看到了他的举动,他不再在乎。他只是在那之后,在地铁站台上枯坐了几个小时。

 不过如今这些已经过去了。

 现在,高潜坐在这趟末班车上,努力将林茜的影子驱逐出脑海。比如专注于屏幕上的那个正在直播热舞的美女。这美女长得不错,条顺,腿长,脸也漂亮,眼睛水灵灵的,就是不如林茜那么有神…该死,高潜拧眉低咒了一声。

 地铁晃动了一下,车门打开又闭合,一个脸络腮胡子的汉大步走进了车厢,目光在车厢中略略一扫,就直直地朝高潜身旁的空位走来。

 对面那对糖似的年轻男女这时不知为了什么吃吃地笑了起来,女孩坐到了男孩的腿上,搂着男友的脖子亲来亲去。

 高潜闭了闭眼,也许以前他会对这种秀恩爱的男女视而不见,然而今天不行,他还有五站才会下车,他不想在剩下的时间里一直被这种麻的表演凌迟。

 高潜站了起来,打算去其他车厢找个空位。却在这时,已经走到近前的汉,状似无意地撞了高潜一下,高潜站立不稳地跌坐了回去。汉也顺势坐到了高潜身边,在高潜打算再次起身时,他按着高潜的肩,将之了回去。

 “嗨,小子。”

 鲁的举动让高潜吃了一惊,他扭过头打量了一下这汉。

 相对于一个汉而言,这个汉的体型有些过于魁梧了,上身穿着一件像是水管维修工穿的那种牛仔布外套,泛着古怪的蓝绿色,下身的牛仔染着污迹,褴褛不堪。肩上松松地挂着一个破帆布背包。一张脸被那荒草似的胡子遮了一半,只出一双凶狠的眼睛。

 高潜皱眉,这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野兽的凶气,只是今不同昔,他不与这样的蛮人多话,他晃动了一下肩膀,想要甩汉的手,出乎意料的是,汉的手,纹丝不动。

 汉按着高潜的肩,瞥了眼远处层层叠叠的车厢,低沉地开口:

 “糟糕的一天,是不是?”

 “请把你的手拿开。”高潜冷冰冰地道。

 汉恍若未闻。

 高潜这次用了些气力,猛然挣了一下,他吃惊地发现这汉的气力大得惊人。高潜一米七八的身高,平时也算是勤于锻炼,二头肌腹肌样样都不缺,却在这个汉的手下,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。

 “到处都是狗屎,而你却不得不踩下去。”汉继续道,仿若没有注意到高潜的挣扎。

 “那你就应该选条干净的路走。”高潜再次奋力一挣,还是无果,心里不腾起一股火气。

 他用两只手,抓住了肩头上那只大手,发狠地用力,发现无效后,他退而求其次地改为扳其中的一手指,如果有必要,他不介意将之拗断了。

 汉扭头看着高潜,眼凶光:

 “胡扯,根本没有什么干净的路。”

 而对于高潜正咬着牙打算掰断他的手指,他表现得像是被小孩子挠一样毫不在意。

 “那你一定是走错了路,混蛋!”高潜发出一声大吼,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手指上,这样的气力,寻常人的手指早就断了。汉终于松了手,高潜趁机跳了起来,还没站稳就被汉扯住胳膊丢回了座位,而汉自己却立在了过道中央。

 后背被椅子撞得生疼的高潜,心里翻滚出一连串的脏话。尽管上一次打架还是十几年前,这么多年的人情冷暖也早让他的脾气不复当初的火爆,然而今天不一样。

 眼前的汉彻底怒了高潜,而今天他也不想再克制自己,此刻的高潜就像一头暴怒的斗牛犬,哪怕面对的是一条比自己强壮得多的大狗,他也恨不得扑上去将对方撕扯成碎片。

 高潜扭头四望,又探身去看长椅下方。列车干净得令人发指,别说小时候用惯了的板砖钢筋了,连笤帚竹竿都没有。他还没疯到打算徒手和这个力大无穷的家伙打架。

 忽然高潜想到了什么,嘴角浮起一丝狞笑,他开始解他的领带。

 跨立在走道中央的汉并没有注意到高潜的动作,他神情严肃地盯了车厢的另一端片刻,又回头看了眼附近或吃惊,或一脸看热闹的乘客,猛然大喝一声:“不想死就都去车头那里!”

 高潜对面的那对年轻男女因为离得最近,被这中气十足的吼声吓得浑身一抖,女孩连忙从男友身上爬了下来,两人畏惧地躲着汉向车厢的另一侧移动。

 其他几位乘客则面无表情地看着汉,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,而那位肥硕的中年妇人更是面鄙夷之,嘴里小声骂了一句:神经病。

 高潜这时已经掉了西装外套,小心地折叠好放在旁边的座位上,西装上着昂贵的领带。现在他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,袖口卷到半臂,他眼神冰冷地盯着汉,一手背在身后,身体微微前倾,瞅准机会猛然站起。

 汉的胳膊却在这时看也不看他地突然一横:“不包括你,小子。”

 高潜第三次狠狠地跌回了座位,口像是撞到一钢铁栏杆般生疼,而之前藏在身后的皮带,其上的金属皮带扣正硌在他脊椎上,疼得高潜差点一口气没上上来。

 高潜眼中火,就要破口大骂,汉却一抬手将身上的背包丢进了他怀里:“睁大眼睛看着。”

 WTF?高潜盯着怀中的破包几抓狂。

 就在这时,他看到汉将手伸进了牛仔外套,缓缓地出一把刀刃是锯齿状的匕首。而且他眼尖地看清了,汉的肋下挂着一个皮制的刀鞘,就像电影上的特工那样,用专用的皮制带子绑在肩上。

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?高潜愤怒的脑子冷了下来,握在手里的皮带,也松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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